课题的目的及意义
无论是对于日本影史还是世界影史,无论是作为一名导演还是演员、主持人、编剧,北野武都是个不容忽视、举足轻重的狠角色。就个人名誉来讲,早在1997年9月,他所执导的第7部作片《花火》在威尼斯电影节中获得了金狮奖,03年又以《座头市》斩获最佳导演银狮奖。作为一位职业演员,在《大逃杀》中他以一位配角的身份成功把非他执导的电影演出了十足的北野武味道。曾经一度,他的作品崇尚暴力美学,他在大岛渚的电影中饰演的暴力日本军官形象把他带到了这位同样英名卓著的导演先辈和广大观众的视线里,北野武的身影经常出现在自己的和客串的电影里,最著名的电影比如《那一个暴力的男人》、《大逃杀》、《血与骨》。常常伴以自己标志性的面无表情和冷漠微笑出境,在电影镜头中亲身探究他的暴力美学的真意。
作为一位富有创意性的导演,他的兴趣点同样也是多样的。在导演方面,北野武其实是个杂食动物,动作片、黑帮片、青春片、时代剧、温情片、搞笑喜剧等等都能拿得起耍得开,但对于广大电影爱好者来讲,但他身上最醒目的标签还是暴力。《大佬》中整日与手枪为伍的山本,《花火》中殴打犯人的探长,《凶暴的男人》中举枪射杀手无寸铁之人的我妻。少年片里有暴力,《坏孩子的天空》里逼迫小学生脱裤子的小马和信智。儿童片里有暴力,《菊次郎的夏天》中两句话就和卡车司机大打出手的菊次郎,实验片里有暴力,《双面北野武》中对顾客大吼大叫的面馆老板,用砖头击打黑帮分子的售货员。就连爱情片中也有暴力,《玩偶》中与失散20年初恋情人重逢的黑帮老大转眼就被暗杀掉。不过热衷暴力题材的导演也不止北野武一位,何以北野武能够独得暴力宗师的美誉,自然是他对暴力的呈现别具审美意味,让同辈望尘莫及。他的电影中没有血肉横飞的大场面或者牙签逼近眼珠的特写,北野武电影中的男人们用枪,用水果刀,用拳头,用脏话,以直接的甚至有些简陋的方式显示着自己的力量,暴力作为一种表征反衬出施暴者生命本身的软弱。他们面对暴力,使用暴力,最终只能以暴力这种单调的方式结束自己无力的生命。其中最具代表性、最惹人注意的一点就是北野武电影中的暴力的主体,在他的光影陆离的影像世界里的那些主角们,各有各的特色,各有各的绝活,是北野武奉献的暴力飨宴里的主题大菜。要看清北野武怎样出刀,得从这些主角形象身上着手。
北野武暴力片中的主角都是一些社会的边缘人,孤独者,他们或者被放逐或自我放逐,他们脱离团体,脱离体制,越过了社会为顺民圈出的安全界限。这种独特的身份带给了他们不同的平台视角和特立独行的性格风貌,也给北野武的电影蒙上了一层神秘的审美气质。他们以其强悍的作风、另类的气质冲击着观众的观影积习,刷新了暴力美学的内涵和外延,奠定了北野武在暴力片领域中不可动摇的地位。他描绘残缺,直面痛苦,暴力暴露了展现了一些生活在社会的边缘人们的欢笑和苦痛,他们有的肢体残疾,有的有心理疾病,有的偏离了生活轨道,以自己独特的存在方式控诉着世界也改变着周遭的环境。正如高尔基把“文学”称为“人学”,叙事艺术家把塑造人作为自己的职业,这里的“人”并不是抽象的个体,而是具有社会意义的人,北野武用镜头表现了一个又一个残缺不全的人物,在大篇幅对于他们生活表象的平淡叙述下,描绘了一个充满疾病的社会众生相,也反映了他对于社会的种种思考。
《凶暴的男人》中的妻谅介和《花火》中的西佳敬都是警局的精英,却都离职了,他们放弃警察的身份后我行我素、大开杀戒,完成了从警察到流氓的身份蜕变;《菊次郎的夏天》中那位中年大叔直接就是一个吊儿郎当、无所事事的失意中年人;《大佬》中的山本和《奏鸣曲》中的村川是黑帮重要头目,组织里的悍将,无法无天的罪犯;《座头市》中的盲剑客虽然一身侠骨,但其实也有流氓习气,好赌嗜杀,比流氓还凶暴,比流氓还狠毒。这些社会的边缘人在丧失或抛弃了自己的社会身份之后,失去庇护,孤旅天涯,我妻谅介走上了寻仇之旅,山本远走美国避难,西佳敬和妻子踏上了不归的旅程,座头市漫游全国,村川被组织抛弃,成了无根飘萍。在旅途中,这些人独自和整个世界对抗。为了在这个不太友好的世界立足,他们往往不按牌理出牌,打破规范,心狠手辣,任性妄为。
在北野武的电影中,还常常会有受到生理缺陷的限制和疾病控制的人物,影片中并没有交代他们的前史,仿佛先天残疾。比如《那年夏天寂静的海》中的聋哑冲浪男女,《玩偶》中只有上半身的乞讨者,《花火》中患有白血病的妻子。另一类是由于后天造成的残疾,比如《花火》中由于执行公务而失去双腿的崛北探长,《大佬》中被山本打瞎右眼的黑人丹尼。他们有的没有名字,有的以配角的身份出现。通过影片中展现他们与健康人在生活上的关系,嘲笑,冷漠,冲突,帮助等等,让人们意识到并且关注到这一特殊群体的存在。他们更像是符号,代表着“残疾人”这个特殊群体。值得注意的是,北野武让这些残疾人都有一个良好的心态,他们平静乐观,有自己的简单的理想。因为北野武本身是残疾人,他与残疾人同病相怜,而在他的镜头中,并没有表现残疾者失去肢体时的血腥,以及肢体残疾为他们带来的不便,却选择了他们与常人无异的零碎生活状态。比如在盘山公路上“散步”的轮椅男子,一前一后抱着冲浪板静默行走的聋哑人,患了白血病与丈夫玩纸牌的妻子,通过表现这些人与正常人没有区别的日常生活,北野用一种“人性化”的关注方式,表现了一类“融入社会生活中的残疾人”形象,淡化了他们的身体缺陷,仅仅通过“残疾者”与“健全人”身份的对比表现了一类社会存在,传达了朴实的社会责任感。
在对北野武电影中的边缘人主角形象的分析过程中,对其中几个典型主角形象的全面分析是非常必要的。比如《菊次郎的夏天》中身为主角的北野武本人。
“这是一部关于童年的电影,一部关于成长的电影,关于夏天的电影。”
北野武大叔浑浑噩噩、神神叨叨的痞子样,初看去,除了给我们带来无奈的笑声外,就是反衬出沿途遇到的各色人情世态:变态基佬、无辜又好心的宾馆服务员、性格迥异却同样热情的恋人、周游全国的流浪诗人、收保护费的黑道打手、面恶心善的飞车族……不学无术、无所事事、欺软怕硬、斤斤计较、气量小、爱报复、爱占小便宜……菊次郎就是这么一个随处可见的中年大叔,因为赌博输了钱而不得不徒步搭顺风车去东京,明明没什么背景却要弄一个可笑的纹身,明明不会游泳却又爱装腔作势,被人拒绝搭顺风车就偷偷砸车玻璃报复,偷拿别人的食物、为了拦车而在路面上放钉子、在庙会上为了占小便宜几近耍赖而被人揍。而就是这样一个可笑又可怜的大叔,却在千里迢迢的旅途中从未发出过后悔的怨言,仅仅为了帮小男孩圆一个看看妈妈的梦想。很多人对两人被抛在废弃的公车站两天两夜,却没人愿意停下载他们一程的那段经历赞不绝口,说这表现出北野武一直被压抑的孤独感与疏离感,这也是影片的中心正式展开之处。影片的高潮出现在他们辛辛苦苦找到妈妈住的地方后,却发现妈妈早已改嫁,有了一个新的幸福的家庭,一个小男孩完全无法插足的家庭。北野大叔为了安慰小男孩,几乎用威胁的方法骗来了一个天使之铃,说这是妈妈搬走以前留给他的,只要摇摇铃铛,天使就会出现保护他。正男摇了铃铛,天使却没有出现,男孩却没有放弃,他不停的摇着,天使之铃象征着希望。